王琦琍

每个人

都出生于一个家，

一生都在

逃离和回归

家的路上。

昨天我疾速回家，

因为有千里之外

病榻上母亲

难得的呼唤和期盼……

静谧的夜晚，

您被病痛折磨的

睁大双眼、

轻声叹息

数秒盼天明……

也舍不得惊动

邻床的病友

还有身边的

护工阿姨

昨夜，我轻轻依偎在

您温暖的胸口

握住你柔软的手

您发出了温柔的笑声:

睡啊，姐姐

你手那么凉

别感冒了也那么大年龄……

终于熬到了天明

您温柔而坚定地

呼儿也像是自语

——走，吃早饭去

您一改往日病榻上

病恹恹的疲倦模样

自如地起身

熟练地把衣服穿戴整齐

您轻松地走过去

坐到了餐桌旁

两手如学生般

摆放在餐桌上

头颅沉重地

深深埋在了臂弯里

像是沉重的叹息……

厨房是您——

用酸甜苦辣的心血

修行了几十年的道场

也许您正在和它默默的道别

您又坚定地抬起头颅

如同一柄英勇的火炬

您要认真地用完这道早餐

独自吞下一辈子的人间悲喜……

您嘱咐我出门

买菜买筐买梨……

陡然间回眸

您以如此决绝

又心如磐石般的姿态离去

您走了! 母亲……

我紧紧地把您抱起

一如我小时候您抱起我

我轻轻又不舍地把您放下

就像您小时候放我在摇篮里

您走了，母亲……

我惊恐、无助、惋惜

我的余生

只剩下归途和归期

我哭——

在我生命的开始:

是您说给我听的;

我哭——

在您生命的告终:

您已不能再来听

从未有过的心痛和憋闷

默默伴随您灵魂一路飘升

您是我心尖上

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每当一触碰

就泪如泉涌疼痛无比

千万次在心底呼唤您

——魂兮归兮!

忧伤是寄存的

那方小小的匣子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您一生节俭又隐忍

没有隆重的葬礼

舍去暗夜的守灵

甚至您的遗像

都舍不得划破墙面

哪怕在上面钉上一颗

小小的洋钉……

母亲啊！母亲——

您柔如绵绵春江流水，

您坚如幽幽千年寒玉;

您卑微如茵茵绿草，

您庄严如灿烂晨曦！

母爱无声

亲爱的妈妈

您永远生活在我心里